从传递祝福的朵朵祥云，到水墨意境的《千里江山图》；从环佩华美的“金镶玉”，到匠心窈然的“同心”；从翰墨阑干的“卷轴”，到道法自然的“飞扬”；从缀满中国文化印记的“福娃”，到流溢晶莹时尚气息的“冰墩墩”……继2008年北京夏季奥运会之后，2022年的冬季奥运会再次给中国搭建了一个绝美的舞台，历史文化的舞步更加绚丽多姿。

跨越了十四年时间，无论是吉祥物还是火炬，服装还是奖牌，两届奥运会视觉元素的设计在延续中有发展，在传承中有创新。那些从历史文物和民间意象中汲取的灵感，通过现代设计巧思的点化重生，从整体到细节，从符号到象征，都呈现着北京作为世界上唯一双奥之城的独特品格，诉说着中国故事的绵长寓意，也寄托着对全人类的美好冀望。正如奖牌的名字，从“金镶玉”到“同心”，不变的是“比德于玉”的内蕴，蕴含的是对全人类的呼唤——在全球共同面临疫情危机之际，奥林匹克精神是一种信心，更是一种力量。

中国智慧展现中国意境

2008年的“金镶玉”曾惊艳四方，这次冬奥会的奖牌“同心”，同样出自中央美术学院教授杭海及其团队之手，方寸之间勾画出宽宏天地，蕴含着厚重的中华文化意涵。

“同心”也脱胎于中国古人对玉的理解，形制参考了广州南越王墓和安徽凌家滩出土的玉璧，正面采用古代玉器和青铜器的弦纹、打洼工艺，洼面处刻有祥云纹和化自清朝冰梅纹的冰雪纹，呈现为同心圆环。背面的同心圆星空纹则来自古代天文图，每一环代表日行轨迹，整体呈现二分二至（春分、秋分、夏至、冬至）的节气。杭海告诉记者，玉璧本是祭天之用，因此想通过这一设计传递古代的天文观念，“中国是农业大国，农事是根据节气来进行的，所以中国的文明和天文息息相关。体现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思考，玉是一个特别好的载体”。

传统文化也巧妙地体现在服装上。北京服装学院教授贺阳主持了两届奥运会制服设计。比起2008年衣襟上飞扬漫卷的祥云，这次冬奥会制服设计视觉来源于传统山水画与冬奥的“赛区山形”，不仅选用了“霞光红”“长城灰”“瑞雪白”“天霁蓝”等传统色彩，还在红色制服中大胆使用大面积灰色，在留白与虚实交错间，以传统水墨画韵味营造雪山效果。贺阳将其概括为一种“中国意境”：“中国人的山水观念，并不是描摹自然，而是一种心性、一种精神，纯净空灵，博大包容”。

双奥之城体现精神传承

吉祥物中的熊猫、服装色彩里的长城灰、火炬上的祥云纹、奖牌的玉璧形制……种种熟悉的设计元素14年后再度现身，与2008年遥相呼应，让人看到中国内在文化风度的连绵。

“冰墩墩”让人想起韩美林创造的福娃“晶晶”，两只熊猫都憨态可掬，不同的是，“晶晶”头部纹饰来自宋瓷莲花造型，“冰墩墩”却穿着脱胎于糖葫芦的冰晶外壳，多了浓浓京味儿。再次选择熊猫作为吉祥物，在文化学者张颐武看来有其合理性：“熊猫是中国独有的形象，也代表了中华文化的最大公约数，全世界理解起来文化障碍最少。”

向冬奥组委提交“同心”的奖牌方案时，杭海也有意和“金镶玉”建立联系，体现出奥运遗产所在。他回顾说，2008年是中国第一次举办奥运会，想把最好的东西展现给世界，而玉代表最高礼节，“金镶玉”看上去富丽辉煌，有汉唐盛世气象，也和当时的国际氛围相契。

有别于“金镶玉”是对玉这种材质的突破性使用，“同心”借用的只是玉璧的形制，相较更加含蓄，但通过对考古成果和古代冶玉工艺的进一步精研，通过纹样等细节的添加，通过线与面流动转换的动态表情，使它呈现出更细腻深邃的中国审美和更普世的宇宙观照。正如杭海所说，“它并不招摇炫目，但拿在手上仔细端详会发现，它有更多的细节，更多的故事，更多的感动”，“就像一个人，腹有诗书气自华”。

朝气动感闪现未来气息

奥运之火两度在北京点燃，照亮了中国日新月异的发展。贺阳说，2008年奥运会可以概括为“世界给我16天，我还世界5000年”，充分展示中国文化的灿烂魅力；而这次冬奥会，更强调绿色、科技、简约、可持续这些关键词，“这也是我们更加拥有文化自信的表现, 无需特别强调传统文化，它已经融在了我们的表达里。”

与2008年相比，冬奥会制服色彩调性都更加时髦、年轻化。贺阳说，2008年制服上的红色源自故宫城墙，而这次的红色里加了一点玫红和黄色调，如同北京冬季的朝霞。志愿者制服则将长城砖块元素抽象为蓝色斜向色块，虚实间营造出律动感，传达志愿者的积极热情。

蓬勃的朝气和动感，尤其体现在“冰墩墩”身上。全身包裹冰壳的“冰墩墩”酷似航天员，头盔装饰的彩色光环源自国家速滑馆“冰丝带”，流动的明亮色彩线条象征着冰雪运动的赛道和5G高科技，浑身散发着未来气息，让人眼前一亮。自“冰墩墩”发布以来，它的总设计师、广州美术学院视觉艺术设计学院院长曹雪一直密切关注着它的每个动态：与“嫦娥五号”一起完成月球之旅、与“祝融号”火星车一起登上火星……如果说“同心”上的星空纹体现了古代中国人对宇宙的探索，那么伴随着中国航空航天事业的飞速发展，“冰墩墩”这只“太空熊猫”见证的是中国奔向未来的速度。

全球时代呈现中国声音

“一起向未来”是冬奥会、冬残奥会主题口号，与北京2008年奥运会主题口号“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一脉相承，表达了中国愿与世界共创和谐未来的决心。2008年，祥云火炬将吉祥祝福传遍全球，本届冬奥会火炬“飞扬”不仅沿用了祥云意象，还有独特设计：在两支火炬交接时，顶部可以紧密相扣，如同两手交握，象征着不同文明之间的交流互鉴、世界更加相知相融。火炬外观设计师李剑叶表示，在全球抗疫的背景下，通过“握手”这个意象，表达人类共同面对危机的愿望。

对杭海来说，“同心”也体现着对世界的愿景。“任何设计都是时代精神的体现”，因为疫情，团队长期只能线上工作，疫情促使他们重新思考人与自然、人与人的关系，在这个过程中，自然而然体会到中国作为举办奥运会的国家，应该发出什么样的声音。杭海说：“‘同心’有普世的含义，外国人也能一眼看出其中团结、凝聚的意象。当下世界需要一种凝聚的力量，而奥林匹克精神正是这样一种力量，超越政治、民族、文化，呼吁着全世界人民团结一心。”

“同心”背面的星空纹，也寓意第24届冬奥会必是群星璀璨。全人类再次汇聚在奥运会五环旗帜下，朝着“更快、更高、更强——更团结”的目标前进。而中国，将继续与世界一起，同心共进，携手迈向美好未来。本报记者 张玉瑶 曾子芊

中国元素注释

1

典籍

两届奥运会的奖牌都以玉璧作为主要元素。北京2008年奥运会奖牌背面采取了将玉璧嵌入金属之中的设计，正是来源“比德于玉”传统文化的涵养。《礼记》曾记载，“孔子曰：夫昔者君子比德于玉焉。”

北京2022年冬奥会奖牌同样以深厚绵延的玉文化为依托，通过玉璧表达对获奖运动员以及奥林匹克精神的礼赞。《周礼》记载：“以玉作六器，以礼天地四方，以苍璧礼天，以黄琮礼地……”

2

器物

两届奥运会的火种灯，都以传统宫灯为原型。在重要节日，古人必张灯结彩以庆贺之。北京2008年奥运会的火种灯，以“天圆地方”的传统宫灯造型表达人们的喜悦之情；2022年冬奥会火种灯的原型则来自河北的西汉长信宫灯，更加突出这份喜悦。

两届奥运会的火种台，分别来自中国历史上重要的礼器：鼎和尊。北京2008年奥运会火种台创意来自于鼎，取“鼎盛”之意；北京2022年冬奥会火种台的创意来自于尊，有“承天载物”之意。

3

图腾

两届奥运会，随处可见象征中国传统文化的符号。北京2008年奥运会的火炬和制服都以祥云为主要图案，它也给2008年奥运会赋予了吉祥的寓意；长城则为北京2022年冬奥会赋予了精神属性，承载着中华民族家国情怀的长城与青春激昂的冰雪运动有了亲密接触。

北京2022年冬奥会的火炬，底部设计为祥云纹饰向雪花纹饰过渡的图案，北京2022年冬奥会的制服也融入了“长城灰”等传统色彩，以此呼应“长城脚下看冬奥，冬奥赛场看长城”的约定。

4

书画

两届奥运会的视觉设计都将古典书画作为精神之源。北京2008年奥运会的火炬设计，巧妙地运用了书画的卷轴。北京2022年冬奥会更是将传统书画的精妙之处融会贯通：制服上的多种传统文化元素再现中国山水画的悠远意境；赛场的围挡以及颁奖服装，化用了《千里江山图》《富春山居图》等名画；运动员们在北京冬奥村公寓的院落里，能一睹清代古画《冰嬉图》的妙趣，静享中国古典园林特有的“踏雪寻梅”之意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