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北京作为首都，历史文化底蕴深厚，3000年建城史，600年古都史，令这里荟萃了中华民族优秀的文化艺术，以“燕京八绝”为代表的传统工艺美术更是令人叹为观止！为传承和弘扬优秀传统文化艺术，北京旅游网对“工艺美术大师”进行系列专访，以期留住技艺，留住传统，留住文化，让中外游客更进一步深入了解北京的文化艺术。

京剧“四大名旦”众所周知，可您知道京城工艺美术也有“四大名旦”吗？京城工艺美术 “四大名旦”指的就是“牙雕、玉器、雕漆和景泰蓝”。其中，牙雕艺术居首。牙雕艺术的历史如何？分类如何？具体步骤有哪些？面对象牙制品全面禁止销售禁令，牙雕艺术向何处去？如何传承？请听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象牙雕刻代表性传承人李春珂为您一一解答！

牙雕历史数千年 明清时期最辉煌

象牙雕刻的历史应该是追溯到六七千年前，实际上在良渚文化时期就已经产生了。当时就是简单的牙雕，做装饰用，这可以称为起步时期。到唐宋时期开始真正发展起来，直至明代，达到了中国牙雕最辉煌的时期。这一局面是如何形成的呢？明代郑和下西洋把我们中国的瓷器带到国外，又把国外的很多原材料带回中国，其中就有象牙材料，还有紫檀木等。明代带回的这些象牙材料，全是由当时喜欢做雕刻的文人、画家和富豪们亲手制作，当时叫文人工匠。它跟紫砂等都是一脉相承的历史。一直延续到清代，清代开始设造办处，牙雕就主要在造办处做，给皇家做。清代造办处解散以后，清代的工匠们流落到民间，主要是在北京，继续做象牙雕刻，之后，传承到民国，到解放前后。解放后成立了北京象牙雕刻厂。像我们这代人，已经70多岁了，退休十几年了，还在继续做传承工作，因为我是国家牙雕技艺的传承人，所以不能把牙雕技艺和文化给丢了。我现在主要在学校，带学生们做象牙雕刻的传承。当然，目前，学校主要以玉雕为主，其中一部分传承的是“燕京八绝”之一——象牙雕刻。

牙雕作品门类齐全 坚韧成就蝈蝈须

就牙雕分类而言，人物是第一大类，然后是花鸟类、山水，还包括一些小玩意，比如象牙章等。象牙章大家都熟悉，一说起象牙雕刻，很多人想到的就是象牙章。因为人名章每人都用，每个人出去带着自己的章走到哪都可以使用，代表自己的权利。另外，还有动物、器皿等。可以说现在能见到的艺术作品门类在象牙雕刻里都有，而且象牙最大的特点是非常坚硬，但又有韧性。比如用象牙雕刻做的蝈蝈须，其它任何材料都达不到同样的效果。象牙能处理得很细，像头发丝那么细，而且有韧性。蝈蝈须就是老北京的玩意儿“蝈蝈白菜”里的蝈蝈上面的须。蝈蝈须因为非常有韧性，所以还能弯曲。我们做的时候是直的，可以把它烤弯了，用水泡弯了，然后再烘干以后就定型了。

牙雕工艺关键在设计 独一无二能“上彩”

牙雕工艺步骤具体为：原材料拿到后有两种处理方式，一是按材设计，根据材料设计它的造型，比如适宜做人物的可以做人物，适宜做花鸟的做花鸟，适宜做山水的做山水。还包括其它种类，比如由于象牙一半实一半空，空的部分可以做笔筒，我这里就有猛犸象牙做的笔筒，做工也是非常讲究。二是画好图纸去找材料，就是找不同的材料来完成这个设计。我理解不管是做牙雕艺术品，还是做玉雕、漆器、景泰蓝等艺术品，关键都在设计，只要设计好了，我就能做出来。总的来说还是因材施艺，量料施工。

如果设计人物，我们就根据原材料把人物的轮廓线做出来,这是第一道工序，叫凿活，做大型；第二步现在叫“修光”，我们叫“铲活”，要铲细了，各个部位都要铲得非常到位，比如衣纹，要做得非常光滑顺畅；第三步是“开脸”，脸做得要逼真，脸部的神要做出来，不是像了就好，关键是要提神；第四步是上彩，其它任何材料不能上彩，只有象牙雕刻，可以上彩，上颜色；上彩以后还可以做旧，用香薰，薰了以后就像“老活”一样，其中还包括“抛光”等，最后糊盒、配座、装盒，一件牙雕艺术品就完成了。

牙雕艺术居京城工艺美术“四大名旦”之首名副其实

“燕京八绝”是后来提出来的。1964年我参加工作时，当时工艺美术界有“四大名旦”之称：第一是牙雕，第二是玉器，第三是雕漆，第四是景泰蓝。为什么牙雕排首位？主要是根据当时各种工艺门类给给国家创汇的多少决定的。上世纪70年代以前，中国70%以上的外汇的来源都是工艺美术。牙雕在“四大名旦”里创汇金额是最高的，所以依据创汇金额的多少，形成了“牙雕、玉器、雕漆、景泰蓝”的排名顺序。一件牙雕艺术品创汇金额在当时相当于半车景泰蓝艺术品的金额，一直到现在也是如此。但是象牙雕刻艺术品从2018年起全面停止销售以后，牙雕就往后排了。我理解排名顺序其实就是根据销售额决定的。

牙雕仕女深受人们喜爱 《韩熙载夜宴图》意义非常

我的代表性作品主要是人物，以雕刻仕女为主。当时我学的是仕女，后来花卉、山水都学，都是跟名家学的，而且我也会做，但是总体上还是以仕女人物为主，像《红楼梦》里那些仕女，还有各种中国传统的、深受人们喜爱的仕女，像麻姑献寿里的麻姑等。即使到现在，这些古老的传统题材，人们还是在做。原因在哪？我认为这些作品代表中国这个传统文化，寓意非常好。比如“献寿”，谁不高兴呢？我们也为建党100周年创作了作品，为中国共产党建立100周年献礼。

另外，我评大师时的作品《韩熙载夜宴图》，大家可能都比较喜欢。为什么喜欢它？因为这件作品是一幅名画，是唐代顾闳中的画作，非常有意义。当时南唐后主李煜还想恢复大唐帝国，想找人给他出主意，于是他就想立韩熙载为宰相。期间，李煜派了当时非常有名的画家顾闳中，去看韩熙载到底在家干什么，如果韩熙载还想辅政，就继续把韩熙载请到朝中。顾闳中就是把韩熙载在家的全过程用绘画记录了下来，李煜看完这幅画以后就放弃了韩熙载。我为什么还要把它做成牙雕？因为这虽然是一幅画，但这幅画里表现出了当时的生活气息，一方面画出了韩熙载忧国忧民的状态，另一方面又真实地记录了唐宋时期的家具、服饰、乐器和陶瓷等，以及一些日用品，表现出了浓郁的生活气息，呈现出当时人们的生活状态，所以用牙雕艺术把它再现出来非常有意义。

拓展牙雕学习范围 想方设法传承牙雕技艺

从政府层面，现在已经为我们这些国家级传承人出版了口述史。作为中国工艺美术大师，我们从心底里想把这门文化和手艺传下来，不管我们进入学校也好，在工厂也好，还是在自己的工作室，都要认真真地去做象牙雕刻。现在国家明确规定禁止象牙商品销售，我们用一部分替代材料，比如猛犸象牙，我这里现在展示的，基本是猛犸象牙作品，包括花卉作品，用猛犸象牙做出来的花卉作品不如象牙作品那样漂亮，但是也要做，起码这门技艺不能丢了。现在我一直在做这项工作。虽然口述史出了，我们还要继续做教学工作，想方设法把教学工作做好，引导学生学雕刻艺术，雕刻类艺术是相通的，不管是牙雕，还是玉雕，第一标准是统一的，都是中国文化的标准；第二它们不过是材料不同工具不同，只要会了其中一种，其它种类就也能做，我们就是这样一直坚持传习至今。

用猛犸象牙制作牙雕 结合其它艺术创新发展

目前就是用猛犸象牙雕刻，并与其它艺术门类相结合制作艺术品，比如与景泰蓝艺术、花丝镶嵌艺术结合。这样的艺术品我们也在做，前几年我们做了一件作品——“西方三圣”，中间是阿弥陀佛，左右是观音菩萨和大势至菩萨，就是用猛犸象牙与景泰蓝艺术结合制作而成的作品。“西方三圣”属于宗教题材作品，也有一些现代题材作品，我们前些日子刚做的《大美大艺•荣曜同禄》，就是一个非常大的景泰蓝艺术品，寓意祝寿，最上面的寿头是用猛犸象牙做的，二者结合得非常好。另外，与花丝镶嵌艺术结合的艺术品我们也有制作。

猛犸象牙主要产地是在俄罗斯雅库茨克市，这里的猛犸象牙每年可以出口中国80吨，足够出口100年。但是我相信象牙材料不会一直没有，只要管理好，照样还可以做象牙雕刻。为什么这么讲？因为现在全世界有40多万头大象，每年都在繁殖、生长、死亡，每年都有死亡的大象，也都有出生的大象，只要管理好，人们不去猎杀，就可以使用自然死亡的大象的量，这毕竟也是自然资源之一，如果能合理开发，将来还是可以使用的，不能全都烧掉，我认为烧掉是最愚蠢的做法。烧掉是没有管理好、因噎废食的做法，因此关键在管理。我们中国就管理得非常好，当年允许做象牙雕刻的时候，我们买的料都是经联合国批准，国家林业局经办的。每家工厂，以北京象牙雕刻厂为例，到现在我们还库存着6吨合法料。因为我们响应国家号召，不让销售，我们就立刻全停了，但这些资源不能扔了，这些资源都是厂里人辛辛苦苦的血汗钱买的料，所以不能烧掉，不能浪费掉。

欢迎大家关注象牙雕刻，作为老一辈象牙雕刻技艺人员，我们要把它传承好，把学生带好，把象牙雕刻融入到祖国的文化当中去，不能让象牙雕刻在我们这代消失。（文/张晓芳）